美国总统川普一向以“谈判达人”自诩,但就整个“川金会”的进程来看,金正恩不愧是一位“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”的高手。
川普1987年出版的《交易的艺术》(The Art of Deal)一书中,共提出11招谈判术,金正恩至少用了其中过半的招术。
第一招,是从大处着想。金正恩今年3月提议“川金会”,希望能降低北韩一再进行核武试爆与飞弹试射所造成的紧张情势。但谁也不确定金正恩是否当真愿意谈“完全、可验证、不可恢复地去核武化(CIVD)”问题,包括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波顿在内。
金正恩以往就曾用过“去核武化”一词,真正的意图其实是为了离间美国与日、韩等盟国的关系,缓解联合国的经济制裁,并拖延谈判,以等待美国出现新总统。金正恩这次虽改用一些外交辞令,但实际上并未松口多少;他虽口头上同意暂停核武试爆,其实是由于北韩已经不需要再试爆。
单单是“川金会”能够如期举行,便是金正恩在公关上的一大胜利。与美国总统“一对一”会谈,一直是北韩的目的,至少能在电视画面上显示北韩领导人能够与美国总统平起平坐,这对金正恩而言已经是一大外交成就。
在4月27日举行的“金寅会”上,金正恩成为首次踏上韩国土地的北韩领导人,但他也把文在寅拉到北韩的领土上,毫不示弱。唯一的不同点,则是他表现出较多的尊重。“金寅会”之后,韩国民调显示78%的受访者表示“信任”金正恩。
第二招,是“了解自己的市场”。金正恩显然体认到川普政府比前任者较不在意北韩的人权纪录,也不甩美国外交界提出的风险警示,才会提出“川金会”之议,且顺利把川普钓上钩。
第三招,是“与众不同,稍带霸气”。金正恩以他怪异的发型,加上强调核武按纽就在他的办公桌上,已经在这方面表现得相当成功。
第四招,是“善用自己的筹码”,金正恩更是得心应手。他去年进行一连串的核武试爆及飞弹试射,显示北韩几乎有能力攻击洛杉矶与纽约,以大幅提高自己的筹码。
再者,时间也站在金正恩一边。金正恩才30出头,且不需经过选举就能长期独裁,有本钱打持久战;反观川普,已经71岁,2020年须面对选举,今年又有国会期中选举。
不过川普也设法增加自己的筹码,例如压迫中国同意对北韩执行更严厉的经济制裁。川普既递出胡萝卜,但也展现两根大棒子,就是经济制裁,以及令中国与北韩猜不透他是否会发动军事攻击,这方面川普的表现已经超越欧巴马及小布什。何况美国政府已经先向北韩要回了三名被监禁的美国人。
现在球既然在金正恩脚下,美国不大可能成为大赢家。尽管双方不会讨论驻韩美军议题,但美韩联合军演的规模很可能缩小,这是中国及北韩的重要目标。
至于韩国,也对两韩能加强经济交流,降低军事威胁,改善中韩关系,甚至对未来两韩能以“德国模式”完成统一都寄予厚望。
就日本而言,并没有可喜可贺之处,因为北韩不大可能放弃核武;能够使北韩停止发展洲际飞弹,已是川普最大的希望所在。
川普在“川金会”也很难再对金正恩加压。中国已经呼吁美国放松经济制裁及结束军事演习,作为对北韩的奖励。
这是金正恩希望得到的最大利益。经济制裁已对北韩造成沈重压力。依据韩国央行的估计,北韩2016年的国内生产毛额(GDP)约300亿美元,人均为1,300美元;韩国GDP为1.4兆美元,人均超过27,000美元。经济制裁已使北韩去年的出口额减到19亿美元,远低于2012年时的35亿美元。这也使北韩出口对中国的依赖度提高到86%,比十年前提高一倍。外汇存底持续萎缩,可能是把金正恩拉上谈判桌的原因之一。
川普在书中还提到一招,但双方都未运用,就是当谈判如果不顺时,应尽量扩充选项。因为会谈一旦崩溃,可能使朝鲜半岛接近战争。
金正恩先与韩国及中国领导人会面,并提高川普对“去核武化”的希望,便证明他在与川普会面之前,已经将川普惯用的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