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于新加坡北部的圣诺哥南路(Senoko),可能是新加坡最密集的食品工业区。进进出出的货车,车身上多数有着老百姓耳熟能详的标识。然而,再过半年,即将有一家超级企业将从这里迁移。虽然超级集团的总部即将迁入大士(Tuas),但是圣诺哥的大楼仍然是一贯的忙碌。在电梯里,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忙着把新样品送往七楼,而一位经理模样的男士得知《时代财智》来采访集团主席张骐牧时,口气略带自豪地说:“他是我们的老大!”
身为超级集团(Super Group)的董事主席——张骐牧(David Teo Kee Bock, BBM(L)),最近很忙,心情却不错。这不仅是因为集团最近荣膺新加坡商业大奖,外蒙古的工厂即将开张,还有投资7000万的超级集团总部新大楼即将落成。
身为超级集团塔尖人物,张骐牧却不被称为“老板”,“公司里,下属直呼我‘老大’!”张骐牧一边埋头笑笑地说着,一边挪开桌面上厚厚的几摞财务报告,显然那是昨天开会留下的。眼前的老大张骐牧衣着简便,他似乎随时准备出发,带领下属或视察生产。他的体态保养得当,动作利索,若不是两鬓参杂些许银丝,很难看出他今年已经62岁。他的话语简洁,但是语速却比常人快1.5倍。问到超级集团的咖啡产能,张骐牧顺手拿过一个计算器说:“这个计算非常简单。以目前年生产1万5000吨来计算,就是75亿杯。”
这样的产能,意味着行业老大的实至名归,但是张骐牧的办公室很务实。橱窗仅摆放着奖杯和奖牌,没有名家字画,桌子、茶几、角头几乎都被咖啡产品和食品纸箱占领。更难理解的是,这位上市公司总裁的办公桌上,也没有实时跳动的股价屏幕。“我没想过要交易这些股票,价格对我就没有什么意义。”
2012年,超级咖啡营收超过5亿新元,成为东南亚产能最大、同时生产即溶咖啡,奶精和麦片的企业。 然而,查看股价不难发现,超级的股票从最初的三角多已涨到现在三元多。在过去的26年,超级集团在老大张骐牧的带领下已完成两次大跃进。1987年他创办超级咖啡,两年后将咖啡生产工厂设在马来西亚;1994年,随着业务扩大,他把总部设在圣诺哥工业区,而超级咖啡的销售网也遍及全球五六十个国家,不仅在新加坡、马来西亚、中国、泰国、越南和缅甸设有工厂,外蒙古的工厂也即将开业。
善用机会,重情重义
俗话说:人生道路遇贵人,是一大幸事。
遇到贵人需要靠运气,然而抓住贵人带来的机会,却需要靠本领。换句话说,张骐牧遇到贵人并不稀奇,但是他却能抓住机会,这绝不是靠骐牧二字“做牛做马”就能办到的。过早的踏入社会,让“老大”对周遭环境有过人的敏锐反应,尤其是对于未来的商机。
离开金昇工艺学校后,张骐牧帮父亲打理制造糖果的生意。不久,父亲病逝了。面对小生意的艰难处境,张骐牧索性结束生产糖果,将生意转移到印刷业。
1981年,他认识了日本富士印刷集团的总裁。那个年代并不像今天有先进的互联网,平面印刷和化工行业对铝片需求市场相当大。日本总裁欣赏张骐牧的生意头脑和干劲,双方于是在1984年合作创办了富士印刷铝片化工(Fuji Offset),成为当时新马唯一印刷铝片制造商。这家公司于1988年在新加坡交易所上市,目前产品出口到香港台湾,印尼和马来西亚。
铝片化工生意渐渐走上正轨,张骐牧也开始打算为闲赋在家的太太戴丽云寻找一个商机。1985年机缘再次来临。张骐牧在飞机上巧遇一位菲律宾朋友,这位朋友也是咖啡供应商。朋友和张骐牧谈到了速溶咖啡的商机,无需付出太多精力却能得到相当的回报。
或许是金门人天生就具有的敏感商业嗅觉,张骐牧意识到这里的重大商机潜力。菲律宾商人把速溶咖啡的生产技术和配方转给他,虽然那时张骐牧对咖啡的了解并不多,但是巨大商机驱使着挑战力。回到新加坡,张骐牧就开始付诸行动。1987年,在马里士他金城工业大厦,他成立了一家咖啡包装与分销公司来运作咖啡生意。如果说,遇上这两个贵人是靠运气,那么经过多年商场的磨炼,张骐牧的商业判断力越来越炉火纯青,能更加主动的控制商机。
2005年,超级集团以600万新元收购新合发国际下的“猫头鹰”咖啡品牌和业务。这个品牌是上世纪50年代由黄振承家族以9万元创办,是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两地家喻户晓的咖啡品牌。如何说服黄振承愿意放手?张骐牧回答道:主要还是价格。当时,“猫头鹰”的咖啡业务并不赚钱,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价格。我们在接手半年后,就扭亏为盈了。
为何“猫头鹰”到你手里就赚钱了?张骐牧笑笑说:“我们已建立起规模效应(scale of economy)。原料的集体采购,可以节省采购成本和费用。在我们接手后,没有裁退任何员工。为了保留“猫头鹰”的商号和独特味道及配方,我们重用了原有的中层管理人员。”
回想这些无法解释的机缘,如果在飞机上没有遇到那位菲律宾朋友,今天还会有“超级”吗?张骐牧幽默地回答:“新加坡可能会多一个房地产商吧!”
照顾股东,分享成果
不同的企业面对盈利,有不同的心态。追逐利润的本能,驱使商人们无法坐失良机,即使不在熟悉的行业,也要试水染指热钱的机会。作为超级的老大,张骐牧非常清楚上市公司的目标,通过焦点管理经营业务,来照顾和回馈股东的利益。
刚在2013年2月底发布的集团业绩显示,超级集团在2012年的年收入和净利分别上升18%和29%,收入为5亿1926万新元,净利7904万新元,全年每股盈利(earnings per share)14.18分,每股净资产值(net tangible asset per share)71.55分。董事会建议派发每股5.1分的终期股息,预计今年5月底派发。集团全年总派息达每股7.1分,比前年的5.8分增加22%。
超级集团一向来都有和股东分享盈利,而且股息似乎有增加的趋势,这相信是集团的盈利也不断在增加当中。被问及集团如何股息时,张骐牧回答说:“我们通常拿盈利的50%用作股息分配,借此让投资者能够从超级的成长中不断受益。”
超级2012年的业绩表现如此优秀,难道集团不想钱生钱,去试试眼下趋之若鹜的房地产吗?张骐牧一脸沉寂:“不是没试过,而是发现做主营业务——咖啡,是最好的。”“每个行业都有特别的运行方式。房地产并不如想像的那么容易赚钱,它也有风险,它也需要专业人士去打理。在几年前,集团就停止了所有的房地产业务,而且以后也不会做房地产。”
“我们还停了贩卖机和罐装饮料,并且卖掉中国江苏镇江的恒顺醋业股份。”他又补充说:“如果我个人需要投资房产,那需要与集团分开。集团的业务焦点就是咖啡、奶精和麦片的生产,我们需要专心地做好它。”咖啡有着不同的市场群体。年轻人或许更喜欢在西式的咖啡店的氛围,超级咖啡能讨好他们吗?张骐牧解释说,咖啡消费市场分喜爱者(coffee lover)和需要者(coffee needs),而集团重点瞄准咖啡需要者。目前,集团最大的市场是泰国、缅甸、马来西亚、中国和新加坡市场。
张骐牧的“焦点式”管理,让集团上下更加明确业务方向。不管任何人,都需要以专心的方式从事生产、管理、研究。“我对数据相当敏感。当下属来汇报工作,仔细听报告数据,我就知道他们够不够专心。有一次,一个部下报告称损耗上升5%,张骐牧当时就觉得有问题,经过核算,原来是0.5%。”
超级的董事会成员中,张骐牧的太太戴丽云及哥哥戴国进,妹妹戴丽月都是执行董事;还有四位外来人才李康、黄福成、陈天恩和李志达。这样的组合,一旦有分歧出现时,张骐牧是否需要充当“调和剂”?张骐牧说,直到现在,董事会还没有出现分歧。就算有不同意见,大家也一定是有商有量的解决。“首先在提出建议和方案之前,大家就必须专心地在背后做好调研,那么提出时,也应该是一个专业的建议。”
张骐牧的女儿张诗慧在1999年加入公司,目前是集团总经理;儿子张俊翔在2007年加入,担任企业业务发展经理。张骐牧坦然地说:“我不希望让大家认为,超级是一个属于个人的企业。虽然我是创办者,但是我已经准备好,让有才能的人管理超级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任人唯贤,信任自愿
虽然超级集团有家族成员的加入,但是张骐牧一直强调任人唯贤。在集团的执行董事中,李康和陈天恩分别在1996年和1998年就加入了超级。他们最开始从基层做起,一个管生产,一个负责销售,经过近20年的磨合,现在已成为张骐牧得力的左右手。集团在中国最大的生产基地在无锡,年产10万吨奶精,高居中国之首。来自中国的李康,目前就担负中国和马来西亚的咖啡生产线。身为超级的总舵手,张骐牧和下属经理人之间建立起的信任,不仅需要时间,也需要艺术。
张骐牧说:“面对可能出现的大风大浪,我得随时注意方向。不过,就算我出国一个月,公司建立的‘自行控制系统’,也能够自动启动,确保业务正常运营。”目前,超级集团在世界六个国家及地区拥有16个生产基地,他们有各自不同的生产重点。
虽然在金字塔的最上端,这并不意味着张骐牧看不到下面的情况。有好事者就越位上级,直接向张骐牧汇报情况。张骐牧拿出手机,那只是一部普通的‘诺基亚’,他看着一则短信不解地说:“不知道有些员工是怎么拿到我的这个号码?但是,他们总会有他们的办法,把内容发给我。”“如果是下属越位向我投诉另一位高管,我通常不会直接回复下属。当我见到这位高管时,我会告诉他接到投诉的事情。但是,我不会主动去问高管事情的来龙去脉。”
这是怎样的一种信任?张骐牧喝了一口咖啡,慢慢地说:“他愿意说,就会告诉我;他不愿意说,就说明有他自己的考量。我也不会去逼他。”
“老大”看起来还真的不好当!如果说,老板是用钱来粘合上下员工,那么老大则需要多一份心来凝聚整个集团。在纷争面前显得无所谓,把好奇的问号放下,能够挺着宽阔的胸膛让“疑虑止于智者”,只是要建立一个有秩序的信任机制。“我信任下属和员工,反之,他们就会信任这个企业。”张骐牧说,自超级咖啡成立以来,公司从未通过挖角的方式获得人才,集团也不会主动裁退员工。人才不仅需要信任,张骐牧更相信从基层培养起的管理层,更加容易培养对企业的凝聚力。“好的人才,企业都需要。如果这样的人才要离开,企业一定会想办法留下。”
着眼于未来咖啡生产业的竞争,张骐牧认为,这主要来自产能的规模效应和产品研发。“生产线上的不少机械的改良和生产技术都是由研发团队带领,他们多数从底层做起,这样可以确保产品的安全和品质。”近两年,超级集团启动了新设计的红底白字的Super标识。“公司用了25年的品牌标识,我也能够放下。我放手让孩子和他们的市场团队去做。”
自由发展,目标更远
若按照近期3.85元(4月10日)的股价计算,张骐牧家族身价市值超过7亿新元。
圣诺哥工业区与柔佛新山隔海相望,只用10分钟就可来到兀兰关卡。只要越过那条新柔长堤,就能迅速到达超级集团位于新山的生产工厂。而位于大士的总部靠近新加坡通往马来西亚的第二通道,需要绕道才能去到新山工厂。张骐牧为何要舍近求远?即使离开搬离现在的圣诺哥工业区,张骐牧认为,“那里的环境和设施,能为超级提供更长远的发展空间。”
耗资7000万位于大士的新大楼,是新加坡食品业第一座全自动化立体货仓,单是底层自动化货仓的高度就有25米。它不仅将成为超级的总部,还将成为研发基地和工艺生产中心,将超级业务和产能推向另外一个高峰。
这肯定是个巨大的投资动作。“我希望用超级的口味来征服世界华人,”相对西方的咖啡悠久历史品牌,“超级老大”张骐牧豪不退缩,“因为我们生在亚洲,我们能够更加理解华人的口味!”
老大的眼光不仅快,而且准。除了在马来西亚投资设厂,还有缅甸、中国的设厂选址,张骐牧几乎是看一个,就准一个。“判断力来自30%先天+ 30% 学习+ 40% 努力,主要靠后天的培养。环境不一样,现在年轻人和我们年轻时面对的挑战不一样。”
张骐牧回忆着,在爱同小学时,他的成绩并不是最出色的。“我在选员工时,选择德比才更重要。没有十全十美的人,关键是清楚要什么。”
虽然大半生岁月在商场上打拼,张骐牧并不因为忙碌而对孩子产生缺憾。“环境不一样,我不强制孩子们一定要为公司服务,我希望他们自由发展。我的大女儿喜欢音乐,她有意愿去开音乐学校,我也会开心。”虽然“超级老大”也配备了名车,但是张骐牧看来,那只是一种生意形象。他说,自己最喜欢走路。经常到工厂走走,或者一声欢呼,与一群兄弟好友享受一顿丰富的美食佳肴,他最享受这种感觉。
张骐牧说,企业顺利、儿孙满堂,他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。将超级集团的内内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,他靠的不是“三国”。张骐牧说,他个人更喜欢杜月笙。人在商场,就成江湖。有兄弟、有智谋、有隐忍、有坚韧,造就了“超级老大”张骐牧的精神世界。
关于张骐牧
张骐牧(David Teo Kee Bock),超级集团(Super Group)有限公司,以及富士印刷铝片化工有限公司(Fuji Offset)创办人和董事长。
张骐牧于1951年出生于新加坡,祖籍金门青屿村。离开学校后,他在19岁开始投入社会工作,1987年创立超级咖啡饮品制造有限公司,也是首家在新加坡咖啡饮品制造公司,1994年,他把创立企业在新加坡上市,之后在1998年跃升至主板上市,接着开拓马来西亚、缅甸、中国等国家地区,而产品已推出了不少饮品种类,2010年9月,成功在台湾证券交易所以台湾信托凭证上市。张骐牧在社区服务活动积极,目前担任新加坡金门会馆董事。他先后于1993年和1998年荣膺总统颁赐公共服务奖章(PBM)和公共服务星章(BBM),在2012年,他又获得总统颁赐的公共服务星章(勋条)BBM(L) 。2002年,张骐牧获颁中国常州“荣誉市民”称号。他也是2006年“新加坡年度安永企业家奖”和“制造与商业服务年度企业家奖” 的得主。2013年,超级集团新加坡商业时报颁发的“最佳企业奖”。
张骐牧的太太是戴丽云,育有两女一男,分别是张晓慧、张诗慧和张俊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