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当人们提到日本禅文化,不禁想到简约脱俗的日本设计和有条不紊的工作态度。日本人谦虚有礼,往往给人一个非常严谨的印象。日本人的生活和经济活动皆不可离开“禅”的熏陶。他们虽身为一个国家,以日本人的身份团结一致,然而更紧紧联系着每一个日本人的却是他们对禅的信念。
禅宗的影响
日本禅宗佛教,传自中国,在日本的历史可追溯到镰仓时代。禅宗的影响广泛,有茶道、插花,尤其是武士阶层。后来的禅文化渐渐结合一些哲学理念,渗透到日本人的生活里。
新加坡日本文化协会的会长也是横河电机(Yokogawa)的总裁赖涯桥(Lai Ah Keow)指出,日本的禅文化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。
赖先生从它的源流解释道,日本是一个结合宗教进入生活的一个国家,也深受佛家的影响。日本的佛教是从中国传进来的(汉传佛教),而中国(汉传)佛教有不同的宗派,如天台宗、华严宗,还有禅宗。后来,禅宗传入了日本,结合了儒学、神学和佛学,提倡心、静。当时禅文化的流行,往往是客观的。
武士精神便是从禅宗里找到相呼应的元素,产生两者融合。禅宗提倡“言简意赅”,即少说多做。因此,对武士来说寡言其实是一种“沉默之美”。他们说话讲求话语凝练,而忍耐亦是一种美德。赖先生表示,日本的文化是一个结合国土地理和历史所融会出的一种文化。首先,日本这个民族所处的地理本就不理想。常有天灾发生,造成了日本人的性格和心理的刚韧。他们懂得忍受,并处之泰然(武士精神)。日本人虽听天由命,似乎被所谓“宿命论”左右,却也是这样的心理激发了他们顽强的斗志。
例如,去年的地震海啸,“がんばって日本”(加油日本)的口号,就体现出了宿命中仍不屈不挠的精神。另外,日本是一个地理条件极差的国家。可耕地的面积仅有15%而已。然而,他们还是一个农业国家、农业社会。日本人口密集,再加上自然的因素,成了一股将他们团结起来的力量。坚固的意念,也和禅学息息相关,他们的集体意识因此甚强。
二宫尊德(1787-1856)是日本江户时期的一个出身农家的政治家,最深入民心的确是他刻苦耐劳的精神。14岁的二宫尊德因为父亲生病,挑起了维持生计的重担,并也照顾有效的弟弟。他白天砍柴,晚上编织草鞋。赖先生提到,日本的小学教课内容包括二宫尊德的故事,写成歌谣,尤其是“砍柴又搓绳,草鞋做不停”的歌词是小学生都会唱的。禅文化鼓励“清贫主义”,并认为节俭和勤业能让人理解到道德理性原则,而“勤俭”也是许多家长教导孩子的标准。
除此之外,日本禅学也重视天人合一的思维。这难免有宋明理学的影响。不过,这也促使日本经济并进融合的特点。相比于欧洲文化,日本文化不讲求万物都分得很清楚,而是“天人合一”的概念,所以将同样的一种态度与思维运用在不同的方面。对日本人来说,研究就是学习、人和自然不能分开。
生活与工作
禅对日本人其实也是一种审美观。禅,即美。每一户人家的玄关都会摆放插花。插花也是禅文化融入生活的一种表现。赖先生说,花的选择能够体现出主人的思维及感情,也代表了自然的生活态度。日本插花艺术(日文:生け花),在日文中是把花还与生命的意思。这样的花道亦体现出了日本人的强韧生命力。日本插花讲求简洁、质朴,恬淡中流露出禅味,枯淡中体现出禅、人和自然的契合。
赖先生也指出,禅的精神在体现于工作方面是一种谨慎的工作态度。多数的公司都会希望他们的员工做到5S的要求。5S就包括了整理、整顿、清扫、清洁和修身养性。
整理(せいり): 在工作场所,区分要与不要的东西,并适当取舍,腾出空间,减少浪费,提高工作效率。
整顿(せいとん): 使用东西要懂得物归原位,清楚知道东西在哪里,避免浪费时间和减少不必要的工作。
清扫(せいそ): 将不要的东西清理掉,保持整洁,提高工作质量。
清洁(せいけつ): 保持工作场所的整洁美观能使员工感觉干净而对工作产生热情,创造舒适的工作环境。
修身养性(躾): 通过以上的制度,使员工“以司为家、以司为荣”的观念,提高员工遵章守纪的品德。
因此,日产的产品总是最精致完美,包装上也都投入了感情,以及对美(禅)的信念。
时代的改变
时代的改变,年轻一辈的工作态度也发生了变化,他们失去了上一辈工作的认真态度,赖先生对此认为,出生在战后(1964奥运以后)的那一代人的工作态度是比较没有以自我为中心的,他们的团体意识很强。因为战后,国产复兴,为了确保日本产业的振作与发展,他们为公司鞠躬尽瘁。他们认为自己属于公司,达到一个“忘我”的境界。
这也受到了禅文化的影响,也融合了宋明理学的精神。他们的“忘我”就犹如走入一个竹林里,里头的叶片、风、摇影都能使人忘怀。所以,只要还有人在工作,他们都不会下班。他们这一代自我意识不强,常顾虑到他人。往往这是受到外在因素的影响,再反映到自身上的一种态度。
赖先生也说,80、90年代出生的人,则受到网络的影响,相对是一个向内的转变。不过,这一代人的自我意识虽强,但是也意识到自己就是团体的一部分。自我化的过程中,一个向内所产生的心理不安却启发了禅学中所谓的“悲世心理”。禅宗认为“人生无常、人生即苦”,所以日本人有非常重的忧患意识,可是他们总是沉着应战,体现出“富而不乐”的禅宗精神。例如,日本以电子、汽车业为主,近来受到欧洲的冲击,加上韩国如三星(Samsung)所带来的竞争,日本文禅化中的的悲世情怀,却让他们懂得沉着稳重去面对。
日本禅文化的精深禅理或许不是每一个人都透彻领悟,可是禅文化所带来的美德与涵养却丰富了日本人的心灵。日本纵然不受天地赋予肥沃的土地、优质的气候,可是日本人却自己创造出最完美的产品,在世界经济上有不俗的佳绩。